【以痛為盾】
有時候疼痛是為了保護我們，以免面對更深層的痛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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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從上次治療過後，好不容易晚上可以睡過夜了，不過出現很奇怪的事情。」
記得上次《不被理解》的Mandy嗎？
她的纖維肌痛症經過幾次努力的治療後，這次回診報告目前疼痛改善50％，雖然半夜還是偶爾會痛醒，不過疼痛度較低，可以再入睡。
但我不喜反憂，os:天啊，又出現奇怪的事了，纖維肌痛症已經夠麻煩了，還有什麼奇怪的事要處理？
「什麼事這麼奇怪呢？」我假裝鎮定。
「我腦海中不停地想起一些，不是很開心的事……主要關於我婆婆與我女兒。」
我直覺這與Mandy的疼痛關聯性很大，於是決定挖更深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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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與我先生的故事類似羅密歐與茱麗葉，彼此都鬧了一場家庭革命才結合。坦白說，我先生家裡沒什麼資源，但是憑著苦讀考上政大，在校時我就喜歡這學弟上進這一點，他又對我好，就決定跟了他。
可惜的是，我當時並沒有取得我父親的諒解與祝福，還是毅然決然地出嫁，也算是我任性吧。
先生是獨子，幼年喪父，與我婆婆相依為命長大。我嫁過去後，即使先生非常疼我，但無論我如何努力，卻總是不受婆婆待見。在先生考上司法官之前，是我去兼差賺來加上自己儲蓄交了房子頭期款，婆婆卻總是嫌我花錢大手大腳，他兒子高攀了所以一直吃苦。
我聽了這些話簡直氣炸了，縮衣節食的苦不說，我已經沒有家可以回了。
女兒懂事後，我婆婆一直跟女兒說我壞話，她要搶走我女兒？ 還好我女兒沒這麼笨，是吧？
我生病後，比較少想起這些無解的事，一直到最近又想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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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好意思，變成跟醫生抱怨了。」Mandy 有點不好意思。
「我覺得……妳可能說出了一個關鍵。」我彷彿想通一些事。
「什麼？我剛剛說了什麼嗎？」
「我體驗到，有可能妳的疼痛，是為了讓妳把焦點從這些情緒上轉移。最後妳說這些事情無解，是吧？ 疼痛至少可以找醫生，但這些心事卻求助無門。」
Mandy 若有所思。
「我從妳的故事中體驗到孤獨、憤怒、不安、無解這些情緒，換作是任何人都不會好受。」我同理。
「醫師你說的對，但這些心情不會有人理解的。」Mandy說。
「就跟妳的纖維肌痛症一樣，不是嗎？」當我指出這點時，Mandy呆住怔怔地看着我。
「我除了體諒妳的故事，更關心妳的下一步。」支持一個人不是惜惜呼呼，而是能引發下一步。
「下一步……我覺得不太可能，我不知道能改變什麼。」Mandy 又開始有些低落。
「跟妳先生真誠地溝通吧，即使只是表達自我也是一種反抗。有個律師說，所有的婆媳關係本質上都是‘’‘母子關係’’ 加‘’夫妻關係‘’。」我引述呂秋遠律師的名言。
「原來如此……其實我很努力直接跟婆婆溝通，但很累……」
或許在人生的幾何學上，三角形ABC，A到C最快的距離不是AC，而是A先到B，再從B到C。
雖然不能確定這些心結能幫上Mandy的纖維肌痛症多少，但我鼓勵Mandy 能做出改變。所有困境的改變都不容易，但這些我們假裝不知道的事確實無時無刻地影響我們，若要如何全憑自己。
更新：Mandy最近一次回診，說晚上雖然還是會醒來，不過都不是痛醒，而是有個念頭讓她醒，醒來可以再入睡，連續兩周可以睡過夜了。她很興奮地說現在心裡有種「反抗」意識，如果她太累不想回婆家吃飯就不回去，先生也支持，慢慢找回自己的主控權。
我從Mandy身上體驗到，有時候疼痛是在保護我們，是為了提醒目前的生活有些地方行不通，或者是為了從更深層的痛苦上轉移焦點。
有種語言叫病痛，聽懂了身體要說什麼，便不需要再以疼痛敘敘叨叨。
*保護當事者隱私,人物與部分細節經變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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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診邊故事】伴大家入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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